叶浅予 延边汲水舞 速写

 

　　上世纪六十年代初，我们浙江美院版画系部分师生去绍兴舟山一带深入生活，恰逢中央美院的叶浅予先生带领研究生四人也来此地写生，整个行程，我们几乎都混在一起。叶浅予先生是当代大家，他的速写更是誉满天下。在舟山的那段日子，我一连三天跟在叶先生身边，看他如何画速写，大饱眼福，终身受益。

 

　　晚上在宾馆，大家围聚在叶先生房间里，摆龙门阵，听他海阔天空，谈古论今，主题自然离不开艺术。回校后，我写了篇《看叶浅予先生画速写》，刊登在系黑板报上，引起了许多同学的关注，不少人围在黑板报旁抄录，兄弟系黑板报以及校黑板报也竞相转载。遗憾的是，这篇文章我自己没留底保存。如今，不时见到《美术报》刊登许多有关论述速写的文章，引起了我对此事的美好回念，现凭着记忆再写一篇。

叶浅予 扇舞 速写

 

        一般初学画速写的人，凡画人物都习惯从头开始落笔，而叶浅予先生似乎没有“章法”，信手所至，几乎很少见他是从头开始。他有时先画腰，甚至是先画脚，我对此深为不解，于是便大着胆子开口问他。叶先生听后问我：“你对这个人物此时最感兴趣的是什么东西？因为人物的动作转瞬即逝，所以必须先动笔把这个部位抢先画下来，特别是运动中的人物，应该先捕捉掌握其动态的关键之处。”

 

　    叶先生说，每到一个地方，应该先敏锐地观察这个地方的特色，包括人物的特色、环境的特色都必须牢牢抓住。人物的特色包括体态形状、服饰鞋帽。而在舟山，海岛上渔民特别宽大的裤脚管在其他地方是没有的。绍兴也很有特色，绍兴人头上的毡帽就特有风味。特色体现在什么地方，如何从笔下表现出来，这很重要。

 

　　舟山是渔民集散地，它同许多地方完全不一样。叶先生有一句话让我终身铭记不忘：“‘生命脉络’各地不同，要牢牢把握住，同一地方今天和昨天也不一样，应有区别。这‘生命脉络’应地而异，因人而异。”

 

　　记得那天在舟山的海滩上，我站在叶先生身边，不远处有一排渔民，只见叶先生轻抚八字须，凝神注视，神速挥动钢笔，这群渔民的特色瞬间跃然纸上，神态各异，体型有别，宽大的裤腿管在海风中飘拂，似乎那海风的鱼腥味也扑鼻而来，真正是妙不可言。

 

　　叶先生那个时期的速写，后来被人民美术出版社于1963年集结出版。翻开它的每一页，其所表现的“生活脉络”的确各具特色。画册中的舟山渔场、绍兴水乡都是在我眼皮底下产生的作品，现在看了分外感到亲切。

叶浅予 伙伴 速写（周国芳供图）